开学两个星期后,学校开始上晚自习。星期一晚上放学后,太阳早已下山。夜空如墨般的沉静,却没能让这座城市也沉静下来。
一出校门,过个马路就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夜市区。未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走停停,偶尔买一些小吃。就在踏出夜市区的那一刻,整个世界又回归于沉寂,仿佛时间就此凝滞。
马路对面,一串长长的阶梯通向了树影稀疏的街心公园,夜晚的街心公园总象是披着面纱的神秘女郎,撩拨着你一颗好奇的心,等待着你去揭开她的面纱。
站在马路另一边的未曦,能看到从街心公园内透过树叶与草木的缝隙射出的幽幽白光,宛如无数双隐藏在树梢上的眼睛,森森然地注视着你,这不禁让她心里一悸。未曦知道,那是街心公园里的路灯特有的白光,不同于马路上路灯稍稍泛黄的灯光。
以前晚自习后,未曦都是同白天一样,取道街心公园回家的。但经过上次那件事后,夜色中的街心公园,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。那老婆婆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仿佛又在她耳边幽幽响起:“以后,你还是少来这里为好!”
白天她还不会在意些什么,天黑之后,她实在是不敢踏进街心公园半步。因此,她决定绕道,从旁边的旧巷走回家。
晚上,几乎没人从这条小巷经过。小巷里,只有路的正中央立着一盏破旧的路灯,亮度不高,忽明忽暗,使得整条小巷显得空灵、诡秘而又阴森。但未曦却仍固执地觉得这比让她去走街心公园强得多。小巷的历史似乎可以追溯到解放之前,那时整座城市都遍布着类似的这种巷子。如今只剩下这一小片,与整片新城区格格不入,也不知是何缘故而存留了下来。
小巷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,只余下那盏年久失修路灯,扑闪着微弱的光芒。如同一位迟暮的老者,用着若有若无的语气,讲述着上个世纪的沧桑。地上铺着凸凹不平的石板路,恰似老人布满皱纹的皮肤,未曦发现它和街心公园的石板路风格有些类似。
在这空旷的巷子里,未曦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。前方,一眼就能望见巷子的另一头,隐隐约约的亮光从昏暗中凸现出来,给未曦心里一丝淡淡慰藉。未曦知道,那边是她经常去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。这总算让她确定自己还在21世纪。
走了一会儿,未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她心里“嘎噔”一下,便立即止住脚步。仔细去听,声音却消失了。应该是幻听吧!未曦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,又迈出脚步。可还没走几步,那声音又在她身后隐隐作响。她再次停住,声音随即消失了。未曦往复了几次都是这样。同时她还发现那声音响动的节奏和竟然自己的步伐相同。
未曦并未回头去看,但却觉得身后的黑暗中,似有一只骇人的爪子伸出来,想要扯住她的衣角。她感到由心底生出的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。她没再停下脚步,怕自己停下就再没力气迈出步子。后面的一段路,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小巷,直到看见“24小时”那大大的几个字,才猛地停下来,整个身子伴随着喘气声微微地颤抖着。
未曦平复了一下心跳,再次回望身后的旧巷,昏暗而深邃,目力所及之处见不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了。她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,之后回家了路上在没发生过任何怪事。
然而,到了第二天晚上的同一时刻,24小时便利店里,一个身穿校服,扎着马尾的女学生突然破门而入。这一惊动,使得本来在打盹的收银员阿金差点儿从座椅上摔了下来。眼前的这个女生大口地喘着气,身体还微微发颤,脸上却仍是木讷的表情。他立马认出了这个女孩。
“小曦啊!你没事吧?”阿金关切的问。
“没…没事,我…口渴,来……买杯水。”未曦边喘气边回答。
未曦常来这家店,因此收银员阿金认得她,还有她那大名鼎鼎的小姨沈琪。
“这是刚放学吗?急着赶回家给你小姨做饭啊!”阿金看未曦还背着书包,于是便随口问道,顺便在心里暗暗感叹她那奇葩的小姨。
“嗯……嗯。”还确实是这样,未曦想着,心情总算缓过来了一点儿。
她走到面食区挑东西,货架尽头的一个身影立刻吸引了她的眼球。
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,他是玩cosplay的吗?未曦这样想。
这人一身黑,特别是那件奇怪的黑色长外套,衬出他修长的身形。立领后面又连着一个又长又大的兜帽,另她想起中世纪的欧洲女巫。而他过肩的长发则在脑后束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。眼前突然有银光一闪,未曦这才注意到,他的领口镶着一个奇怪的符号,像是银制的。
让未曦更加不自在的是,从她刚走到这一排货架开始到现在,这人以一种莫名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,仿佛她根本不是真人,而是一张画报。
未曦打量完此人奇怪的穿着后,转回脑袋,开始在货架上挑东西。本以为他不一会儿就会收回视线。可此人实在太过无礼,即便未曦不看他,也能感受到它停留在自己身上**裸的目光。这让她根本无法安心去挑选东西,当她再次扭头去看那人时,那人却提前向她走来,用着略带打趣的语气道:“小妹妹,碰上什么烦心事了吗?”
未曦总算看清楚此人的长相,二十多岁的样子,狭长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的不还好意。这人到底是谁?未曦戒备的看向此人,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,并未回答他的问题。
那人看到未曦的举动,轻声笑了一笑:“你脸色不怎么好,一定是碰上什么了,我说的不错吧?”说着又走近未曦,“这么晚了,可不要单独走夜路啊!”
未曦此时已退至角落里,实在无路可退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渐渐地在自己眼前放大,他挑逗般地低下头里来,鼻尖几乎要触到自己的脸颊。未曦几乎要疯掉了,从没有人能如此的接近她,她本应该立刻推开他就此逃走,可偏偏此刻的自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似的,身子丝毫无法动弹。紧接着未曦就听到他凑至耳边的话语,吐息温热,语气柔和,像是朋友之间的悄悄话。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未曦听到此话之后的感受。如同浸入冰水般的寒意,直直逼向她的心尖。
“小心,不祥正在接近你!”那人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便离开了。
不祥是什么?未曦想到此处,身体一个激灵,突然发现自己又能动了。她什么都没拿,逃命似的跑出了便利店,直奔回家。
阿金看着未曦跟阵风似的消失了,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,朝着一个方向说到:“您老今晚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,就是为了吓唬人家小女生啊?”
那个方向走出刚刚一身黑的那个人,他望着未曦消失的方向,突然冷笑道:“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小夜口中的那个她,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,和某人可一点都不像!”
说罢,他未看阿金一眼,伸手缓缓拉起黑色兜帽,将自己的脸藏在一片阴影里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便利店,最后融入黑黢黢的夜色里,再也不见踪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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